星期三早上到學校,我桌上有張字條,是個碩士生留的,他說他的電路上少打了一個via,以致無法量出完整的data,但是可以量出的部分確定是OK的。他詢問了一位博七的學生,建議他去做FIB可以解決這個問題,問我可不可以,然後留下他的聯絡方法給我。照慣例我是不主動聯絡的,我知道他晚一點就會來找我。當下我看的第一個反應是「都這樣了,就去做啊」。

但是在碩士生找到我之前,另一個博五學生(也是我這個研究群的大師兄)跑來找我,跟我提起這個學弟的狀況,讓我對整個事件有更深刻的思考。他說前一天學弟就說要去做FIB,被他給擋了下來,畢竟做一次FIB的經費也不便宜,至少應該要知會老師或者我,怎麼可以先斬後奏?再者,這個問題本來是可以避免的,是因為學弟設計的過失才造成需要事後彌補,所以他不認為應該要讓學弟去做FIB。我告訴他我的考量:「這個碩士生已經升三年級,念太久對他是一種懲罰,但對我們來說也是,我們一個月要付這些學生8000元的人事費,錢是我們拼了命做計畫來的。而且讓他再下一次晶片,總的成本來說更浪費,做FIB相對上來講是比較經濟的作法。」最後我請大師兄放心,我會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。

果不其然,這個碩士學生不久後就來找我,描述了整個狀況,然後問我可不可以去做FIB?我仔細問了他為什麼會出錯,他說是設計流程上的疏忽,有個關鍵的動作因為「同學說可以不要做所以他沒做」,結果問題就出在那裡。我只能在當下告訴他,這樣的事情不能只聽同學說,唯一可相信的權威應該是國家晶片中心的工程師,或者已經有晶片下線驗證過的學長們;他「同學」說可以不要做的動作,拿來問每個博士生,答案一定都是「不可省略」。他也很誠心跟我認錯,說這是他的疏忽,接下來就是我的問題。

既然我已經找到出錯的理由,學弟也認真找到補救的方式,我沒有理由用三千多元的費用去卡他三個月的時間;但是我又不希望因為補救的方法太容易,導致將來的學生們繼續疏忽做設計應該有的用心,怎麼辦?我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:

我跟這個學生說,他可以去做FIB,趕快量完晶片;但同時他必須要補跑之前疏忽的程序,把設計確實驗證過一次,而且要把整個設計到驗證流程做一份詳細的文件,將來所有的學生設計晶片的時候,都要依據這份文件上的步驟完成所有應該完成動作才下線,不能再有「我同學說如何如何」道聽途說之事。事後我把整個處理過程跟大師兄說了,也請他找同學們一起設計把關流程,避免再有類似的疏漏。

就這樣,學生的畢業不會再延誤,但是他犯下的錯誤也得到應有的懲罰,而且他的懲罰還能變成我們以後很有用的文件。以後對我家的小孩,也要盡量多想想這種有教育意義的懲罰才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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